涉案金额巨大
券商中国记者综合多方信息分析,本次金恪艳阳平台牵涉受害人数过万,涉案金额或超百亿元。
“这次牵涉金额非常大,涉及的客户可能有几万人,客户基本是连本带利越买越多。而且很多公司员工自己也投了,他们为了冲指标自己投,有些还贷了网贷。”有金恪集团前员工向券商中国记者透露。
券商中国记者联系到了数十位金恪艳阳平台的投资人,这些投资人的投资金额从数十万元到数百万元不等。据称,部分投资人的投资金额甚至超过千万,但记者未能取得直接联系。按照人均超百万元的投资金额粗略计算,金恪艳阳平台合计牵涉的资金量或超百亿元。
金恪艳阳平台的产品名目繁多,有租赁产品、项目产品、股权产品、债权产品等,这些产品的发行方和管理方都没有金融机构牌照,且不少产品的发行方与金恪艳阳存在关联。
券商中国记者获得的一份艳阳度假客房租赁合同显示,合同甲方为“长兴果圣生态农业开发有限公司”,乙方为投资人。甲方约定将“长兴果圣农庄”(艳阳旗下一家直营酒店)的一套客房租赁给乙方使用,租期为五年。乙方需缴纳租金,并支付50万元押金。与此同时,该租赁合同中的投资人,还与另一方——“上海丽禧酒店管理有限公司”(下称“上海丽禧”)签订委托协议,上海丽禧受托经营管理投资人租得客房的大部分使用权,每年向投资人支付客房托管收益、并代缴前述租金。按照这一模式,以投入押金作为本金计算,投资人每年可获得约7.5%的固定收益。
天眼查显示,上海丽禧的股东为两名自然人,看似与金恪艳阳无关。不过,一家名为“上海九霖投资控股有限公司”(下称“上海九霖”)的法人在2019年曾短暂参股过该公司。上海九霖现任法定代表人是任松,与金恪集团法定代表人同为一人。上海九霖对外投资了多家度假酒店相关公司,上述“长兴果圣生态农业开发有限公司”也位列其中。2017年1月—2020年4月,上海九霖曾是金恪集团全资子公司。今年6月,上海九霖变更经营范围,并更名为“上海九霖科技有限公司”。
在上述租赁合同尾页左下角,还写着“艳阳(中国)度假连锁集团有限公司”相关信息,公开资料显示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在中国香港,成立日期为2008年7月。
“艳阳已经经营20多年,2016年被金恪合并。合并后,继续以养老旅游为名,在全国多地开发会员,而这些会员大多是老年人。金恪艳阳的业务员自称‘管家’,对老年人极尽殷勤,逢年过节还会送点小礼品,借机推荐公司的各种投资产品。”有投资人代表称。
金恪艳阳有一类项目产品也关联其酒店资产,或涉及地方“伪金交所”。券商中国记者在一份名为“老子山温泉山庄投资运营一体化项目Ⅱ认购协议”的合同里看到,该项目产品发行人为前述上海九霖科技有限公司,登记方为江西萍投产权经纪服务有限公司。产品发行规模不超过1亿元,个人投资者最低认购金额为50万元,合同中并未明确约定收益。
此外,金恪艳阳推介的股权产品同样存在不小问题。有投资人向券商中国记者出示了自己购买的股权产品合同,该产品名为“乾丰盛世·骏斐权益资产计划七期”,发行人为“北京骏斐实业有限公司”(下称“北京骏斐”),承销商和受托管理人均为“深圳金达佳管理服务有限公司”。产品发行规模不超过1.2亿元,个人投资者最低认购金额为60万元,产品期限为3+3年,前三年为锁定期,募集资金主要用于认购优质企业的权益资产。然而,天眼查显示,北京骏斐成立于2022年12月,经营范围并不包含投资业务,公司没有任何金融业务资质。该公司的股东金谢峰、任松均与金恪集团存在关联。该股权产品的推介资料中,明确了产品资金最终将投向金恪集团。
背后疑点重重
金恪艳阳的资产负债情况究竟如何?一系列异常现象又该如何解释?本次爆雷事件背后,仍有诸多疑团待解。
“公司的资产情况肯定不乐观。总部员工6月份以后就没有再发工资了,很多人去社保局办了手续,向有关部门申请劳动仲裁。分公司的情况更严重,因为员工自己的钱也投在里面。公司实体资产主要是几家酒店和一些农业资产,但这些酒店实际都是不赚钱的,而且很多还被做过银行抵押。”上述金恪集团前员工称。
券商中国记者获得的一份名单显示,金恪艳阳直营酒店共有17家,主要集中在江浙地区。但据知情人士消息,其中只有部分酒店的产权属于金恪艳阳,且多数已被质押。而在第三方平台上,上述名单里的不少酒店当前已经无法正常预订。
农业资产方面,金恪艳阳主要有两块资产:一是新疆罄玉酒庄及相关土地,二是公司有在浙江兰溪投资种植香榧。不过,这些农业资产的实际价值和盈利能力同样被投资人质疑。“公司对外募集那么多资金,但现有资产却缺乏盈利能力,无法覆盖向客户承诺的高额利息,这很可能是个庞氏骗局。”有财务专业人士指出。
在金恪艳阳最近几年的运营中,存在不少异常问题。有投资人向券商中国记者反映,在认购金恪艳阳产品时,部分“管家”会使用POS机刷取投资人银行卡,实际收款账号与产品合同上的银行账号并不一致,还有些“管家”甚至个人直接代收投资人现金或转账。而在还本付息时,投资人有时会收到公司转账、有时又是个人转账,付款方的抬头也是五花八门。尤为令人惊讶的是,在公司6月以后停发工资的情况下,大批金恪艳阳业务员仍在持续推介,导致不少投资人在公司爆雷前入局或追加投资。
工商信息显示,去年1—6月,金恪集团进行多次变更,任松等人新进董事名单,出任公司高管,公司法定代表人由王建峰变为任松。今年5月,金恪集团还退出对上海九霖全资股东——北京精确企业管理集团有限公司(下称“北京精确”)的持股,北京精确及上海九霖的实控人也由此从王建峰转为任松。10月28日,北京精确曾经发布公司解散通知,称经营发生严重困难,定于10月31日结束经营。
券商中国记者注意到,一家名为“金石控股集团”的港股上市公司,公司实控人姓名也是王建峰,有知情人称其正是金恪集团实控人。11月8日,金石控股集团(1943.HK)股价单日暴跌77.4%,令人咋舌。截至12月21日收盘,公司最新股价仅为0.076港元/股,市值跌至0.8亿港元。
作为金恪集团实控人,王建峰无疑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。但来自多个信源的信息显示,他很可能已经潜逃海外。
“过去骗局多是高息诱惑,现在很多骗局收益并不高,通过提供情绪价值外加普通收益的形式实施骗局,针对特定的老年人群体,最终本息全无。从(金恪艳阳)整个过程来看,实际还是有不少信号令人怀疑的,投资人可能是出于利息正常支付等假象而放松了警惕。新式骗局往往结合看似正常的经营和运作,一旦利益到位可能就戛然而止,确实比过去一些高息骗局更加隐蔽。建议老年群体对于自己不熟悉、不了解的投资,应该尽量避免,不要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。”上海久诚律师事务所主任许峰律师指出。